以《中国奇谭》之《鹅鹅鹅》改写三顾茅庐

你是刘备，每天都要为手下一帮兄弟们的生活负责。

今天要完成徐庶徐元直给你的任务——见诸葛孔明。

这里是卧龙岗，是诸葛先生隐居的地方。

你带着两位兄弟，骑马到半路，遇到一位崴了脚的年轻人，他请你送他一程。

你看他纶巾短褐，不伦不类，虽委顿于地，却气度高雅，自在风流，手里羽扇，更是纤尘不染，洁白胜雪。

于是你翻身下马，恭敬地将比你第一个孩子还小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地扶上了马，自己执辔牵马，顺着年轻人所指方向走上山坡。

但你的两兄弟却和年轻人相处并不愉快，他们闹将起来，险些坠下山崖。

你连忙喝止，甚至引喻失义，说什么如鱼得水，愿诸君勿复言。

你的两兄弟确实没再说话了，事实上，当你再回头看去时，他俩已经消失了。

你愣住了，看向年轻人。

年轻人用羽毛扇挡着脸，看不清是喜是悲，只是那洁白无瑕的羽毛扇，越看越像狐狸尾巴。

他说想请你吃一顿便饭，但你上次没跟兄弟们一起吃的饭局，对面是曹操曹孟德，所以你对此有心理阴影。

年轻人张开嘴，从里面吐出一只雄鹿，四肢健硕，鹿角华丽宽大，雄鹿甫一落地便向你直冲而来，你下意识拔出双股剑，一剑将那鹿砍翻在地。

你脸上热热的，你以为是鹿血，但不是，是年轻人吐出的一堆火，火焰旺旺地跳动着。

年轻人说，请你割块喜欢的鹿肉来。

你看向鹿，鹿身上的花纹分明是天下十三州的地图。

你大惊，右手一挥，手起剑落，恰好砍下右上方的一块鹿肉。

是徐州。

鹿肉在火焰上炙烤，很快冒出青烟。

你在青烟里看到了很多人：死去的曹嵩，活着的曹操，死去的百姓们和活着的陶谦、糜竺等。

鹿肉烤成了焦炭。

年轻人摇了摇头，说徐州是曹操的地盘，曹操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你不能打他的主意。

你满脸大汗，手也似乎不听使唤，随便一划，锋利的剑割下了右下的一块。

鹿肉在火焰上直流油，香气四溢。

是江东。年轻人说江东是孙权的地盘，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你现在还吃不到，让盟友吃吧。

盟友？你何时有了盟友？不过如果能和孙权孙仲谋成为盟友，倒也不赖。

火焰烤得鹿肉吱吱作响，香味儿勾得你心神荡漾。

你几乎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剑刃遇到阻碍也自然加力，定睛一看，自己割下的分明是荆州。

一滴冷汗从你额头上滑落，你说备实无侵占同宗基业之心。

年轻人吐出淡漠的词句，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将军好眼光。

新的鹿肉到了火焰上，热腾腾地烤出烟气来。

你在烟尘中看到了你的一位兄弟，关羽关云长。

你看到关羽在临沮被杀，身首异处。

你猛然站起，口中高呼云长姓字，但烟尘散去，兄弟殊途，只见鹿肉烤得有些焦了，噼啪一声翻过来。

年轻人羽扇轻挥，说将军请再选一块吧，这块没烤好。

你失魂落魄，重新跪坐下来，随手用剑尖一点。

但你的剑是跟了你多年的好剑，锋利无比，这一下就将又一块鹿肉分开。

益州。

此时你已无心挂念同宗基业这种小事，心中反烧出一团怒火，熊熊不灭。

年轻人的话仍然听不出情绪，他说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

你听到“高祖”二字，稍微找回一些注意力。

鹿肉在火上炙烤，这一回许是柴火已然成炭，扬起的烟尘都黑了些许。

你心里暗觉不妙，果然见烟尘似乎勾勒出一张鲜活的面容，正是你熟悉的另一位兄弟，张飞张翼德。

你下意识叹出一口气，噫！飞死矣。

年轻人给鹿肉翻了个面，倒没有说烤得不好。

年轻人说的是，将军还要吃这鹿肉吗？

你豁然起身，长跪而叱道，备绝非那争鹿的军阀，备其欲信大义于天下。

年轻人说，将军自便。说罢便怡然侧卧，枕石而眠。

你看着那逐渐安静的火堆，和粗具身形的鹿。

鹿对你说，他可以请一位高人来为你出谋划策。

你也不知鹿怎么还活着，也不在意。

鹿张口，吐出一锦衣人，虽穿着华贵，但气度不凡，毫无富丽恶俗之态。

锦衣人说，盖追先帝之殊遇，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你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不知哪位先帝能给他殊遇，毕竟提及桓、灵二帝，你只有叹息痛恨的，没有心怀感恩的。

然后你眼睁睁地看着锦衣人如流星般飞逝，你毫无办法。

幸好，锦衣人也吐出一人来，那人说，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你几乎要受不了了，看着他们前仆后继般走向绝望的未来，让你无比心痛。

你忍不住呕吐，竟然也吐出个人来，头晕目眩间，你听到一声此间乐，不思蜀。

你知道，这就是结局了。

鹿说，不，这只是结局的开始。

年轻人伸了个懒腰，醒了。

鹿连忙张口狂吞，吞下了斗大的苦胆、吞下了消逝的流星，连你吐出来的人也一并不择地吞下肚。

年轻人手里的羽扇仍然纤尘不染，他微微示意了一下肥美的鹿肉，问你，将军岂有意乎？

你苦笑道，坚持理想什么都吃不到，但是备现在诚无立锥之地，放下理想也不见得能好。

年轻人说，怎么选都是输，干脆一点。

你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年轻人将鹿全部吞下，倏尔远去。

只剩鹅毛一羽，随风飘忽，从你面前打着转地飞过。

你跟着紧走了两步，便看到一间草庐，和颇有些不耐烦的两兄弟。

你想，见到诸葛孔明的主线任务，今天终于可以完成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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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鹅鹅》改编自《续齐谐记》之《阳羡书生》，原故事大概想体现的是人人心中都有秘密和层层嵌套的欲望，动画导演编剧将主人公也参与了进去，加深了故事的韵味。而我将之套在刘备身上的话很明显就是即使知道结局也一往无前的浪漫，也正因此刘备没有像货郎那样迷失在山中。

本文里的对应关系很明显，我多此一举地解释一下，以免一段时间后我自己忘了。倒着说：锦衣人对应诸葛亮，他吐出姜维和刘备吐出刘禅明显是指传承，精神传承和血脉传承。鹿指天下，鹿吐出诸葛亮指诸葛亮是全天下难能可贵的、钟灵荟萃的精华之人，鹿吞下所有人指都是历史人物逃不开时代，至于说“结束的开始”显然指西晋并没有结束战乱。年轻人不是诸葛亮！当然也不是司马徽。实际上他不是任何人。就算他说着隆中对的台词，也只是其一未明其二，年轻人在拒绝刘备吃徐州江东的鹿肉时理由很充足，这是曹操/孙权的地盘，而他们有势力有宣称有地理优势，最重要的是，有人才支持！而对荆州益州的态度则是，这是块好地方，没了，不像隆中对原文里还明确表示，其主不能守，人才思得明君，换句话说就是表明刘备可以拿下。他请刘备吃鹿肉是很单纯的你帮了我一次我报答你一次的还人情债，刘备自己纠结一番最后选择坚守理想拒绝分食鹿肉跟年轻人无关，当时年轻人在睡觉。

至于关羽张飞消失嘛当然不是像动画那样被年轻人吞了，这段经历是只有刘备才有的，是一段凭空多出来的记忆。这是诸葛亮的考验还是卧龙岗的小妖怪想替先生检验一下刘备那就自由心证吧，我猜是孙大圣在用分身寻找取经人。

（最后的猜想是这样的：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大概是王莽时期，五指山位于中原和西域交界处，东汉还有管理往来，战乱一起联系就断了，孙悟空只好让分身去找可能的取经人然后把他护送过来，找到了卧龙岗，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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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又和之前那篇克苏鲁风格的三顾茅庐一样坑了。幸好无论是《阳羡书生》还是《鹅鹅鹅》的文本量都很小，动画那波谲云诡的画风我也没法表现出来，所以勉强写完了。

我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我总是喜欢把三顾茅庐改写成怪异的风格。玄亮tag里有一篇《伥鬼》简直让我爱不释手！和魔都上的一个叫《大名府奇闻》的模组给我以互文的感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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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骗钱的